祝節的話就像是一把無形的刀,將殷初內心裏緊繃著名為希冀的線徹底斬斷。
酸澀霎時又湧上鼻尖,殷初垂著眼,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腳下的泥土,聲音很澀,“所以,你最近不在,是在處理出國的事嗎?”
陸銘弋沒再否決,很乾脆的嗯了聲。
心口被人掐住,殷初抿緊了唇,難受到指尖發顫。
她想要反駁,想要不管不顧地留下他。
撒潑也好,痛罵也罷,隻要能留下他。
可到了最後,她也隻是出口問了一句,大多女性在戀愛時會反復問的一句話。
她問:“你喜歡我嗎?”
她眼眶中盈著水汽卻執拗的不讓其掉落,隻是很固執很固執的盯著他。
想要從那張熟悉的麵容裡看到如往日那般對她的溫柔眷戀。
可是沒有,少年狠起來比誰都要決絕。
他沒回答殷初的問題,許是覺得多餘。
他舌尖輕頂腮幫,看起來像是有些不耐煩,看著殷初像是看著一個執迷不悟糾纏不休的前任。
許久嘴角嘲諷的劃開一笑,他收回眼,視線略過殷初的頭頂,落在身後極富有生命力的花花草草中。
他揚聲道,“殷初。”
“我好像還沒正式跟你說過,本來是不想說的,覺得你過幾天也就明白了。”
“但今天竟然見上了……”他再度垂下眼,視線撞上她的。
隨後啟唇,冰冷的結束了他們的關係,“我們分手吧。”
“你也隻不過是我談的女朋友眾多女朋友中,最久的那一個罷了。”
空氣陷入死寂,或許也隻是殷初再也聽不到周圍的聲音了。
耳邊瘋狂的回蕩著陸銘弋說的最後兩句話。
“分手”“不過是最久的一個”
原來,原來…在他眼裡,她跟之前他的那些女朋友沒有任何的區別啊。
殷初不明白,他的聲音怎麼可以那麼冷,明明之前的他還是那個總會啞著聲音纏在她耳朵曖昧不已的少年。
殷初望著望著他,突然便就笑了,笑聲中夾雜著哽咽,聽起來委屈又可憐。
這一年的殷初十七,在最為青春懵懂的年紀裡,卻遇到了個想要掏心掏肺對他好的少年。
她也確實那般做了,不論什麼,心之所向永遠會將他放在第一,怕他難過,怕他委屈,怕他光芒黯淡,怕他蕓蕓眾生,不符心中傲氣。
她小心翼翼,歡喜難過全是因為他。
可就是這樣一個被殷初捧在了心尖上的少年,卻用著曾經無數次纏綿動人吻著她的唇說——你也隻不過是我談的女朋友眾多女朋友中最久的那一個罷了。
曾經的那些親密無間,溫柔纏綿就都像是一觸即破的美夢般。
讓殷初惶恐。
殷初腳底逐漸發軟,快要站不住般難熬,她覺得現在的自己一定很難看,又狼狽又難看。
五月染了燥熱的風不留餘力地吹散她的烏發,稀稀落落的掃過她白皙濕潤的臉頰。
她艱難吞嚥,最後輕顫著指尖將碎發全部捋至耳後。
她展顏,視線掃過一旁看戲看了許久的祝節,最後回到陸銘弋的身上。
隨後對著陸銘弋說了句平生最狠的話。
她說,“陸銘弋,你別那麼臟。”
她的語調向來吳儂軟語,軟綿綿的柔情蜜意,卻原來說起狠話來,也能讓人頓時心碎不已。
臟字被重重落下,敲在陸銘弋心裡。
陸銘弋斂下眸,再也做不到強裝鎮定了,心臟像被人生生的挖了出來,隨後就著胸腔狠狠碾碎。
陸銘弋不知道自己沉默著站了多久,直到眼前一道陰影落下,一道清香的香水味湊近襲來。
陸銘弋眼皮微顫,下一秒前頭的人卻兀自歪了頭,眼皮耷拉下來,茶棕色的瞳孔落在陸銘弋的薄唇上。
就在眼前的人要覆上他時,陸銘弋下意識要偏頭,祝節卻先一步說道,“殷初還沒走哦,還看著我們呢。”
陸銘弋聞聲抬眼,果然看到了不遠處咬著唇依舊倔強的望著他們這邊的殷初。
鬼使神差的,陸銘弋沒再躲避。
祝節察覺到,不由勾了勾嫣紅的唇瓣。
她把握機會,隨後迅速地輕踮腳尖,飽滿的唇瓣卻在就要落在他緊閉著的薄唇上時,又陡然一偏。
落在了他微涼的唇角上。
風聲肆意,韶華如夢。
隨之而來是鹹澀的味,祝節一觸即離,餘光下的殷初早已不受控地跑掉。
祝節駭怪,陸銘弋深邃的瞳孔猶如死寂的湖麵,泛不起一點兒漣漪,眼底染著紅,盈著極為少見的水光。
祝節不由舔了舔唇瓣,鹹澀依舊。
陸銘弋哭了。
意識到這一點的祝節再也無法淡定如初,風聲輕巧且透徹,裹挾著她震驚的輕喃聲,“陸銘弋,你哭了?”
陸銘弋視線模糊不堪,祝節不可思議的聲音被他自動忽略掉,他像是個提線木偶,而能夠操縱他的人卻早已離開。
十歲以後的陸銘弋,記憶中隻哭過三回。
第一回是母親梁白曼的自殺,第二回是外婆陳慧芝不忍病痛的離世,第三回……
是失去殷初的這一天。
他是陰溝裡發了病的老鼠,總貪戀人世間的憐憫,卻原來,所有憐憫他,可憐他的人,都不得善終。
於是乎,兜兜轉轉,他又回到了陰暗中,自舐傷口。
-
祝節一直默不作聲的在旁邊看著眼前的少年,直到他調整好自己。
他幽深的瞳孔回到往日晦澀難懂的模樣,深深的卻又生人勿近的看著祝節。
隨後憋了憋,還是道出了一聲謝。
祝節不由輕笑,栗棕色的長卷發垂落在腰間,肆意又灑脫。
自從去年元旦過後,祝節找他,他狠心對祝節說的那一番話後,祝節沒想過他會再來找她。
她是藝術生,集訓,藝考占據了她後來大半的時間,在連軸轉的日子裡,祝節發現自己其實也可以沒有他的。
不再庸人自擾,人自然也就更為灑脫自信了。
可當陸銘弋找來她幫忙的時候,祝節看著這張讓自己魂牽夢繞的臉還是挫敗的厲害。
但祝節是個足夠清醒的人,特別是在看到陸銘弋對殷初的感情後,便已經徹底放棄了。
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,如今的陸銘弋正應驗了她當時對他說的話。
她說,“陸銘弋,你最好別真的喜歡上一個人,因為那對她來說隻會是災難。”
當時的祝節是因為足夠生氣才會說出這種話來,可誰也不知道她其實是嫉妒。
嫉妒有一天真的會有一個人,可以得到陸銘弋所有的偏愛。
她明媚一笑,看懂了陸銘弋嫌棄自己剛剛自作主張親他的事。
卻也不再傷心難過,隻覺得心下是無比的暢通,“陸銘弋,你不虧。親你的這一次,用掉了我近八年的青春。”
從十歲開始遇見他的第一眼,到如今十八歲,祝節還有不到一個月高考。
也算得償所願了。
祝節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裡的腕錶,好心提醒道,“你真的要來不及了哦。”
祝節剛剛同殷初說陸銘弋出國來不及的事有誆騙殷初的成分在,但其實也不算假。
耽誤了這麼久,也確實快到時間了。
於是她擺擺手,修長的五指朝他告別,笑道,“陸銘弋,祝我高考順利,以後離你遠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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