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高這會兒已經緩過來了,也知道沒有什麼大事了,笑嗬嗬的擺擺手:“沒事兒,我在這陪床,不用誰來了。”
工傷單位上要出人陪床照顧,叫陪護。陪護的人也是有補助的,那邊工資獎金照發,還是個挺不錯的差事。
“張兒,謝謝啊。”老冷這會兒也緩過來了,也能呼吸了,相當感激。
“客氣,一個班組的。我回了,冷哥你就慢慢養著吧。”張鐵軍擺擺手拿著單子下了樓。
像冷軍這種情況,工資獎金一分錢也不會少,補助補貼都是最高線兒,而且車間還會給一個長假和一筆賠償……條件就是不上報到廠子。
也就是不會給在官麵上算工傷。
這樣的事兒在廠裡太正常了,報了工傷就要挨罰挨訓,而且那是有名額的。
大集體職工不敢反對,反正拿了錢又能休息至少三個月半年的,也就認了,隻有全民工纔敢不答應。全民工廠子不能隨便開除,是有編製的。
這也是為什麼後來企改會取消全民工的主要原因。不好欺負。
張鐵軍救了個人,心裡很舒服,開心,下樓騎上車慢悠悠的晃回了廠子,那種幫助了別人得到的滿足感相當愉悅。
“怎麼個情況?”
剛到操作室樓下,老徐就問了一句。
“差點人就沒了,幸虧去的及時。住院了,小高在那陪著呢。”張鐵軍晃了晃手裡的單子。
“真的假的呀?”
“這還能有假?血氣胸,從這插根大管子躺著呢。”張鐵軍比了比肋下,下車上樓去了操作室。
劉三子在操作室等信兒,看到張鐵軍進來大步走過來:“什麼情況啊?”
張鐵軍把單子遞給他,又解釋了一遍:“我以前見過血氣胸的,一看就不對勁兒。這個傷來的特別急,剛才也沒功夫解釋。還好及時。”
“那就沒事了唄?”
“管子插上了,人沒事了,得養一段時間,乾不了重活了。”
“就是肺子漏了唄?”老尹問了一聲。
“對,肺子漏了,進氣兒都在胸腔裡,然後把人給憋死。”
“我操他哥的。”劉三子重重的拍了拍張鐵軍。
這也算是救著他了,他是工長,要負主要責任,雖然不影響工資,但是獎金肯定沒了,車間對他的印像也會很差,特麼連著倆月死人,這是災星嗎?
廠裡上個月死了三個,傷了十多個,廠領導和安全科那邊也上火呢,脾氣都沒地方發。
劉三子拿著單子去車間安排後麵的事兒,張鐵軍點了根煙晃下來騎上車去崗位。功成身退。大摩托真長臉,真不白買,上班第一天就立功了。
走到一四零下麵,王玉剛在上麵喊他。
“你跑哪去了?怎麼了?”
“醫院,老冷傷了。明天去市裡你去不去?”
“明天哪?明天不去了,我去找我姐。”
“行,那明天上班再說。”
許小峰他們幾個在新樓下麵臺階上擠著曬太陽,張鐵軍把車停好晃了過去。
他上輩子手被皮帶絞了是許小峰騎車送他去的醫院,今天他也乾了一回,就感覺很神奇,看到許小峰就很開心的感覺。
“你跑哪去溜了一圈兒?”許小峰笑著問他。
“醫院,老冷傷了,氣胸。”
“這是立功了唄?”
“算是唄,又沒有獎勵,不過心裡舒服。”
許小峰拍了拍他:“冬天這車你千萬別騎啊,要是摔一下就太心疼了,你自己不在乎我都受不了。”
“冬天不騎它,我有車。我就是特別喜歡騎摩托車。”
“你還買汽車啦?”許小峰的眉毛都挑起來了。
“買了。”張鐵軍點點頭:“我最懶得走路,能怎麼舒服就想怎麼舒服,買得起就買唄,反正也是有用。”
“我操,感覺你在吹牛逼晃我,但是我特麼沒法反駁。買的什麼車?”
“奧迪100。我在沈陽有個朋友是倒車的,從他那邊過來便宜。以後想買找我。”
“你可拉倒吧,我這輩子也買不起。哎,”許小峰碰了碰他,小聲說:“帶帶我掙錢唄?行不?我也想買天王啊,實在不行太子也行啊。”
“行,”張鐵軍答應下來:“那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去市裡吧,還有尚中文,正好一起辦了。”
“你還答應他啦?”
“順手的事兒,我手裡正好有朋友的櫃臺,給誰不是給?就你們幾個,徐大個,尚中文,王玉剛和你,再加一個劉三子。沒了,和別人也別說了。”
“能掙錢不?”許小峰就高興起來,坐不住了,爬起來改成蹲在那裡。
“能,肯定比上班強,你到時候雇人幫你賣就行。就是年底需要支一筆轉讓費,你和家裡商量商量,得個幾萬,人家掙的就是這個錢。”
許小峰點點頭:“我問問我哥,我自己哪有。”
“讓張麗給你出點,你們倆乾唄,反正又不可能黃,直接結婚得了。”
“讓你說的,說結就結呀?結婚還不是要花錢?她家有錢是她家的,她還有哥呢。”
“張偉應該不在意,他那個人挺大氣的,也不差這兩個錢兒。她家就她媽那個人願意計較,有點難纏。”
許小峰笑著呲出一口白牙。他也抽煙,但是牙很白:“我有點怕她媽,去她家都不敢吱聲。”
“我不怕,我還和她媽吵過架呢。”
“那能一樣嘛。”許小峰拍了張鐵軍一下:“要不我下回去你就和我丈母孃吵一架唄?正好讓我表現表現。”
“你們原來不都是一片的嗎?為什麼她家分到我們那幾棟樓上去了呢?”
原來大家都是住舍宅,一排六戶,一片三十六家,一塊一塊的,基本上孩子就和本片的孩子玩兒,感情最好,別的片的也有同學但是就要差一些。
張麗家和許小峰家原來就是一片的,這也是為什麼張偉和張麗都不太和樓上樓下接觸的原因,他們都是過去找原來一片的小朋友玩兒。
“你家那幾棟是先蓋的唄,她爸找的人分的,我們這邊晚蓋了好幾年呢。其實上樓不少人家都散了,原來玩的好的有些都見不到麵了。”
“我家這邊還行,原來我們那上下兩片基本上都在這四棟樓,我同學一個沒少。”
正聊著,張鐵軍的bb機響了,張鐵軍拿下來看了看,是個沒見過的號,顯示著999。一琢磨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,笑起來。老媽還真是挺有意思的。
不用想,肯定家裡的電話裝好了,老媽這是做試驗呢,昨天才說的呼叫暗號,今天就弄出來一個999,也不知道她想表達個什麼意思。
“誰呼你?”許小峰看著bb機也眼熱,年輕人誰不想有一個呢。
“應該是我媽,我給家裡裝了電話,應該是裝好了。不用管。”
“現在裝電話多少錢?”
“五千多六千吧?我也不太清楚,我找的朋友給減免費用了,就五千。就郵電那個小田兒,你應該認識吧?”
“不認識,估計見了麵能知道。”
下午的太陽曬在身上還是挺舒服的,不過隨著時間山上開始吹起了風,遠處已經開始枯黃的草葉子輕輕晃動起來,代表著要開始降溫了,大家也要下班了。
坐著的人都起來扣好帽子回去崗位上掃道,張鐵軍也去乾活。
寬敞的廠房裡就他一個人,這感覺到是不錯,拿起高壓水管開始沖洗地麵。
玩高壓水管就相當解壓,是個挺容易上癮的活。
把地上的礦石全部沖進水溝,然後再用鐵鍬一鍬一鍬挖出來,甩到高高的皮帶上麵去,是個相當鍛煉的活,在這乾兩年都是一身肌肉塊。
長長的水溝有四十幾米長,分成兩段,清理起來也是要花一些力氣。主要是礦石這玩藝兒泡了水更沉了,還有泥漿。
等收拾完,張鐵軍已經是一身透汗,估計褲衩都濕了,粘在身上相當難受。其實這會兒還好,冬天才叫一個折騰。不穿棉襖就冷,穿著棉襖乾活那滋味才酸爽。
檢查了一遍,感覺都差不多了,扛著鐵鍬出來回車間休息室。洗澡下班。
他雖然離的近,但回來的不是最早的,回來快的是手選那幾個,他們的活實在是太輕鬆了,就是獎金少。
回休息室拿了毛巾肥皂,衣服也不脫就進了澡堂子,就這麼穿著下水,直接連人帶衣服一起洗,要不然下個班就沒法穿了。
上輩子他還往廠裡帶了洗發膏香皂什麼的,這輩子全免了。
沒有什麼洗發膏能和肥皂相比,洗的乾凈還不會引起脫發,更不會引起任何的麵板問題。那些老外一個一個都要壞死了,坑錢還坑人。
號稱去屑的海飛絲這會兒正是流行的時候,沒有人知道它其實是造屑小能手,而且還會引起皮炎和脫發。秀發去無蹤,皮炎更出眾。
很快澡堂子裡就擠滿了人,都是一邊洗人一邊洗衣服,屁股擠著屁股,嘻嘻哈哈的說著話。
“我靠,鐵軍,你這也太白了個屁的,站你邊上全都成了黑色了。”
“天生麗質,這個你們不用羨慕。”
“可得了吧,你知不知道就你這樣的得比別人累?我們往人堆裡一鉆不吱聲就行了,你站在那像一道光似的,一進來第一眼就是你,活是少乾一點都不行。”
大家都笑起來,確實,一堆黑漢子中間就這麼一個白的,還是特別白那種,太顯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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