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片的樣式是張鐵軍定的。
盛世東方廣告傳媒,張鐵軍,留了市裡的電話和傳呼號。沒有什麼頭銜。公司的標誌就是找人用石頭刻了一方小篆體的印章,盛世東方四個字。
名片這東西是在八十年代開始流行起來的商務手段,那會兒印名片是需要介紹信的,名稱職務都需要校對核準,是一件相當嚴肅的事情。
到了九零年這會兒,介紹信的管理已經不是那麼很嚴了,開始出現各種經理,等到九二年很多事情定了性更是一發不可收拾,總經理董事長像不要錢一樣,各種頭銜滿天飛。
“你打我傳呼就行,我一般不是在街裡就是在市裡,電話都方便。”
“還有名片啦?”薑叔接過去看了看:“真是能行了。”
“那我就走了啊,那邊人等著我呢。”
“行行,走吧,慢點騎啊,別著急。”
“小薑穎,給我白白。”張鐵軍沖小薑穎擺了擺手。
“你害來不了?”小薑穎晃了晃小手,眼睛盯在摩托車上。
“來,等下回來帶你坐車,行不?”
“行。”小傢夥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:“那你,快點來,啊。”
“你到是不客氣。”薑叔笑著看了看女兒,張鐵軍一擰油門嗡嗡的跑了出去。
“摩摩車。”小薑穎張了張小手,看著張鐵軍和摩托車走遠。
“你稀罕哪?”薑叔在女兒小臉上親了親:“那等以後爸爸掙錢了給你買。”
“買呀?”小薑穎擺弄著自己的手指頭:“咱家,也沒錢吶。”
張鐵軍就不知道一個六歲小朋友的心理活動了,從學校出來順著坡路下去,在煤場門口上了大馬路就往家跑。
這裡也就是初中的後校門那裡,上次送張鐵兵上學的地方。學校的後院比前麵操場要低小四米,一樓從前麵看是在地下的,進樓要下臺階。
前操場和教學樓之間有十米寬的一條明溝,裡麵種著花草水果,一樓的學生就天天聞著花香上課。教學樓的樓頂還扣著一個塑料大棚,裡麵也是各種花木。
這些花草樹木水果的日常維護澆水換土什麼基本上都是學生在做,但是具體的用途未知。
一路殺回選廠,張鐵軍從自家那棟樓的上麵通道拐了進去。話說這裡還藏著一家小賣部,初中的時候張鐵軍拿自家的糧票在這換過錢。
七、八兩棟樓比九、十兩棟的水平麵低兩米多,要在樓頭這下一個坡。
這邊樓頭和路之間有一個兩米多深兩米多寬的明溝,所以這個坡是個直角,拐不好就容易栽到溝裡去了,左鄰右舍騎自行車的不少人都在這摔過。
尤其是冬天的時候,地麵積雪特別滑。沒有護欄,掉下去算倒黴,沒人管。
沒辦法,這邊是山區,大家實際都是生活在山坡上的,住宅樓也是這麼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建上來,到處都是坡和溝。
大馬路也隻是感覺平,實際就是一個從東向西的大斜坡。
張鐵軍放慢速度慢慢拐過樓頭的直角彎坡,掛空檔滑行到自家樓門洞前麵,就看見小紅在她家廚房裡沖他招手:“還以為你又說話不算數了呢。”
“我昨天真是有事兒給忘了,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過?”
“我哪知道?你學習那麼好人緣那麼好,什麼時候搭理過我呀?咱倆門對門住了這麼些年了,你一共和我說過幾句話辦過幾件事兒?”
“事兒……好像是沒辦過,話說的少嗎?哪年夏天沒坐在外麵嘮啊?非得進你家屋裡說才叫說話唄?凈扯。出來呀。”
“等一下,我這都弄上了,不得弄熟啊?幾分鐘就好。”
“做飯哪?今天怎麼就你一個人在家?”
“我爸上班,我媽和我哥上山了,我不想去。”
張鐵軍這才反應過來,九月中,可以上山采山菜打榛子了。時間過的是真快呀。
小紅的媽媽也是個能乾的,每年的春秋都會上山去采東西,大包小包的扛回來收拾一下,賣點錢或者換點東西。
樓上還有幾家人也願意上山找山貨,張鐵軍也去過。不過他就是跟著起鬨的,對這個不擅長也不是真的有興趣兒。
張爸張媽是從農村出來的,對上山都沒有任何的興趣兒,再說也沒有時間。
屋裡正在拆墻,悾悾的聲音不時的傳出來。墻體都是紅磚,拆下來的磚頭還要用,所以拆的不是很快,要不停的清理。
等了一會兒,小紅沒出來,張爸晃晃悠悠的從西樓頭那邊走了回來。
“爸。”張鐵軍叫了一聲。
“你在這乾什麼?”張爸看了看張鐵軍:“怎麼不進屋呢?”
“我等小紅,要和她去趟街裡。”
張爸往小紅家看了一眼,又盯了張鐵軍一眼:“你不在家吃飯哪?”
“我不是讓你們中午在飯店去吃嘛?”
“那你姥呢?不管啦?再說著急忙有事兒講不了,平時浪費那個錢乾什麼?乾點什麼不好?做頓飯又不累又不乾什麼的。”
張爸掏出鑰匙,又看了看張鐵軍:“你不進屋啊?”
“我不進了,晚上回來說。”張鐵軍明白張爸的意思,想問問自己和小紅是怎麼個情況,這話在外麵不好說。
“反正什麼事兒你有點數。”張爸也沒說別的了,皺著眉頭進了樓洞。
小紅甩著手上的水從家裡出來:“回來做飯哪張叔?”
“嗯,做飯。你媽又上山啦?”
“上山去了,等晚上她們回來我給你拿榛子吃。”
“可不要,留著賣錢吧,好不容易扛回來的,那玩藝兒吃不吃能怎麼的?”張爸開啟門進了屋。
小紅出來沖張鐵軍吐了吐舌頭,看了看摩托車:“這車真大。”
“你擦一下手能累死是不?”張鐵軍看了看她濕淋淋的手。
“哎呀,一會兒就乾了。”
“上車,別往我身上摸啊,你那手上全是水。”
“鐵軍你這是要把小紅給拉哪去?有什麼秘密怎麼的?”小輝又從三樓伸出個腦袋來,笑瞇瞇的看著樓下。
“那可不,秘密老大了,知道你還問?”張鐵軍等小紅坐穩發動著摩托車:“小輝你沒班啊?”
“我丙班,你們是夜班吧?”
“明天白班。走了啊。”
摩托車嗡嗡的從西樓頭拐出去走了。樓上不少人家都有腦袋伸出來看。
來到站前商場,張鐵軍帶著小紅直接上樓去找於家娟,結果人家不在這兒。
張鐵軍隻好帶著小紅過來鄭瑩她們這邊,請她們吃午飯。
李秋菊已經住到樓上去了,上午回家取了幾件衣服下來,至於她單位那邊和她物件的事兒張鐵軍也沒問。
該說的都說了,怎麼做是人家自己的事兒。
不過如果李秋菊要和崔大軍黃了,崔大軍跟下來粘扯的話,那肯定就要管了。那個玩藝兒的性格有點像膠皮糖,粘乎乎又欺軟怕硬的。
上輩子李秋菊和他離了婚,他就天天追著鬧,讓李秋菊一個禮拜回去陪他一天。這是正常人能乾出來的事兒?
人家就能乾出來,還理直氣壯的。
宋三妹和鄭瑩基本上都要回家,可能以後偶爾會在這邊住一天,這也就算是個休息的地方。
“這是小紅,我們兩家對麵屋。”張鐵軍給小紅和鄭瑩她們介結了一下:“她想在於家娟那邊賣衣服,我帶下來看一看。”
“於家娟上午還在呢,你給她打傳呼唄。”
“吃完飯打吧,又不著急。”
商場對麵就開著一溜的小吃部,是整個礦區私人小飯館最集中的一條街。
其他還有什麼建材啊,麵館,照像館,電器修理,剪頭發,做衣服,反正站前這三百多米的半條街,就是最繁華熱鬧的地方。
這半條街是原來小日本時期的兵營,後來改造成了住宅,順著鐵路線西南東北走向,等到了中間農貿樓頭的十字路口這裡就是民宅了。
路口這裡有兩家賣建材的,再進去就是人家,低矮的舊房子破亂的街道一直連到東北邊的供電所,有四百多米,也是街裡這邊最臟亂破的地方。
一條街道七百五十米分成兩極,一半繁榮熱鬧一半破舊衰敗。就像是兩個世界。
西南半截的人家很快就發了家,隻是房子出租就是一大筆收入,東北這半截一片沉默,每天為了柴米油鹽發愁。
不過到是也不奇怪,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的,有光明就有黑暗,有歡笑就有哭聲。
街上的門市都是以前私人在自家院子建起來的,都屬於私搭亂建的違章建築,也沒有什麼規劃,亂七八糟矮小陰暗什麼樣的都有,到這會兒是都值錢了。
幾個人隨便找了一家進去。
這邊也吃不到什麼山珍海味,就是家常菜,也有烙餅和餃子,燉鍋什麼的,比較大眾,不過味道衛生各個方麵都還是不錯的。食材更不用擔心。
張鐵軍也沒管,就讓她們點,自己隻管吃和結賬。
吃完飯出來上樓的時候,李秋菊把張鐵軍拉到後麵,小聲和他商量:“你不來的時候我在你那屋睡行不行?”
“她倆平時也不在這睡吧?你還不是自己住?”
“那不一樣,總歸是兩個人的房間,什麼不都得顧忌著點兒,不得勁兒。”
張鐵軍看了看李秋菊:“行吧,你愛過去住就過去吧,反正我要是用的話提前和你說。”
“那行,謝了啊。”李秋菊就高興起來,呲著小虎牙笑。
張鐵軍一點都不懷疑她是要領誰在這住,對她太瞭解了。
她睡覺喜歡光著,這在這個年代是非常少見的習慣,和別人住在一個房間確實是不得勁兒,而且她還喜歡睡前自己玩一會兒。
上輩子張鐵軍認識她的時候是在九六年,兩個人在一起待到九九,三年半的時間,那時候她的這些習慣一點都沒變。
這就相當執著了,反正張鐵軍是不太能理解這種沉迷於自娛自樂的行為,但是也並不會反對。這東西對別人又沒有什麼影響,反而還能帶來不少樂趣兒。
“你倆說什麼呢?這才認識幾天?”鄭瑩走在前麵又不樂意了,回頭瞪人。
其實她還真不是吃醋,這吃的是哪門子醋嘛?這就是她的一種行為習慣,張鐵軍感覺她就是想讓別人隨時都關注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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